磷石膏作为磷化工产生的工业固体废弃物，其综合利用是一项世界性难题，全球综合利用率不到8%。多年来，巨量磷石膏主要采取堆存方式处理，对生态环境构成严重污染风险。
当前，我省磷石膏综合利用存在哪些短板？磷石膏综合利用企业生存状况如何？如何推动磷石膏综合利用上台阶？连日来，湖北日报全媒记者带着以上问题，赴宜昌、荆门、襄阳等省内磷石膏主产区探访，今起刊发系列报道，敬请关注。
我省磷矿资源保有量、年开采量、磷化工产业规模、磷肥产量均居全国第一。近几年，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中央生态环保督察反馈问题整改，大力推进磷化工产业转型升级，磷石膏综合利用率稳步提升。3月29日，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三十次会议审议《湖北省磷石膏污染防治条例（草案）》，这是全国首部正式进入立法程序的磷石膏污染防治地方性法规草案。
无害化堆存磷石膏需占用大量资源。图为省内某企业的磷石膏利用仓库
►►►
中央环保督察推动整改
磷石膏，系湿法磷酸工艺中产生的酸性固体废弃物，通常每制取1吨磷酸会产生约5吨磷石膏，颜色呈灰白色或灰黑色，主要成分是二水硫酸钙，杂质中所含氟化物、游离磷酸、重金属等成分，容易对水质、空气、土壤造成污染。
我国磷矿资源主要集中在湖北、云南、贵州、四川和湖南五省。数据显示：截至2020年底，湖北省磷石膏堆存量约3.07亿吨，占全国一半。2020年，我省产生磷石膏2996万吨，综合利用1073.5万吨，综合利用率为35.8％，当年净增近2000万吨。
据了解，我省磷石膏库有18座距长江、汉江干流不足5公里，最近1座距离长江仅50米。
地处黄冈武穴市的一家化工企业磷石膏库距长江干流不足3公里，由于防渗措施落实不到位，发生渗漏并污染周边水体，受影响群众有149户。
位于孝感大悟县的一家磷化工企业磷石膏库渗漏，导致磷石膏库下游水体总磷浓度最高为1.41毫克/升、氟化物浓度最高为4.34毫克/升，分别超地表水Ⅲ类标准6.05倍和3.34倍。
2017年、2018年和2021年，我省3次因磷石膏问题被中央生态环保督察通报，内容包括推进磷石膏资源化综合利用不足，部分地方磷化工企业环境污染问题依然突出，部分磷石膏库堆填不规范、防渗措施不到位等。
►►►
多个瓶颈导致综合利用率低
磷石膏综合利用为何成为老大难？
目前，我省磷石膏制品主要用作水泥缓凝剂和生产纸面石膏板、石膏砌块、高强石膏粉、干混砂浆等建材产品，少部分替代水泥作胶凝材料用于筑路（水稳层）、矿井充填等。
3月，湖北日报全媒记者采访十余家磷石膏综合利用企业发现：磷石膏利用相关企业大多惨淡经营；磷石膏制品因缺乏统一标准，大多未能入列政府职能部门推荐的建材产品推荐目录；受科技研发水平限制，磷石膏的用途较窄等。
在钟祥市，湖北鄂中生态工程股份有限公司投资1.9亿元，建起30万吨磷石膏综合利用生产线，投产3个月消耗磷石膏5万吨，但生产的磷石膏板的售价仅为5元/平方米。“谈不上利润，能卖出去就行，全指望市里的补贴过日子。”该公司副总经理代中旭说。
荆门一个磷石膏建材产业园内，一家企业以销定产，生产线每月开机不足10天，仓库里的磷石膏建材还有“2021年10月31日”生产的。
宜昌宜都市的一家企业亏本处理和销售磷石膏产品，为的是帮母公司消耗磷石膏，以获取磷矿开采量指标，母公司赚钱填补子公司的亏损。
磷石膏建筑材料受销售半径所限。以磷石膏板为例，销售半径一般在200公里以内，超过此半径，物流成本难以承受，而在此半径内磷石膏板需求总量有限，企业不敢盲目生产。
水泥缓凝剂对磷石膏的消耗量很有限。1000吨水泥只需添加3吨至5吨磷石膏，且磷石膏杂质含量不稳定，每次添加前水泥生产企业都需要测定成分、调整配方，无形抬高了生产成本。
目前，对磷石膏消耗量最大的，当属磷石膏道路基层材料，每公里道路可消耗磷石膏过万吨，因标准缺失导致磷石膏路面不被社会认知。湖北丰利化工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梁涛介绍，2017年以来，该公司累计投入3000余万元，研制开发水硬性磷石膏路基材料及系列产品，但没有权威标准，客户使用有疑虑，产品一直得不到推广。
襄阳市经信局副局长尚钰介绍，目前国内磷石膏综合利用集中在传统建材领域，产品科技含量、附加值低，同质化严重，且企业投入大、利润小、市场接受度有限，而现阶段建材领域全行业存在产能过剩，没有新品种、新技术和高质量产品突破，市场很难打开。
►►►
综合治理刻不容缓
由于综合利用率偏低，累积的巨量磷石膏建库堆存。
宜昌是长江流域最大的磷矿基地，磷矿资源储量占全国15%、全省50%以上。在宜昌枝江市，三宁化工曾投入10亿元建磷石膏渣库，进行无害化堆存，但由于新产生量太大，1000多万吨的库容两年就已堆满。
据统计，宜昌堆存量约9700万吨，2021年新增1243万吨，综合利用率52.3%；在“中原磷都”荆门钟祥市，堆存量4800余万吨，2021年新增439万吨，综合利用181万吨，利用率41.3%；在襄阳，堆存量约2770万吨，2021年新增350万吨，综合利用率33.2%……
省经信厅数据显示：我省现有磷石膏库48座（在用28座、闭库6座、闭库中5座、停用2座、在建7座)，临时周转场3座，总占地面积为2万余亩。其中，3座磷石膏库曾发生过渗漏，5座磷石膏库近3年受过环境违法处罚。全省28座在用磷石膏库，库容使用率超80%的5座、超70%的11座，宜昌、荆门等地部分磷石膏库服务期只剩下2年到3年。
“无害化堆存，成本也很高。”武汉工程大学兴发矿业学院教研室主任李洪强博士介绍，对磷石膏堆存库，首先要进行防渗处理，每吨成本在20元至30元。平时还要安排人员巡查，防止膏库垮塌、浸出、渗漏。去年底开工的宜昌宁德时代邦普一体化电池材料产业园，规划磷石膏堆场占地1500亩，投资达8亿元。
我省磷化工企业主要集中在长江或汉江沿线，磷石膏堆存占据大量土地，其内含的可溶性杂质还可能污染土壤、水系等，对长江大保护构成严重威胁。
对磷石膏综合治理，实现“减量化、无害化、资源化”，刻不容缓！
